祭奠我那可怜的老舅

smokpzfapp

　　今天，我下了一首韩红的歌《来吧》，下歌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首歌，当那旋律在耳边响起的瞬间，我恍然明白，我是在想念一个人……
　　对老舅的印象起于我五岁那年。那一年我刚刚记事儿，姥姥便带着病痛离开了人世，所以，五岁以前姥姥对我的那些疼爱都是后来母亲一点点讲给我的。
　　姥姥过世的那几天，我随母亲来给她办理后事。姥姥的棺材就放在一个棚里，伴随着棺材的还有老舅。他一身白衣跪倒在姥姥的棺材前，尽管外面的音乐很吵，但那几天的每时都能清晰的听到从灵堂传来的哭声，那声音听来是那样的伤心。老舅每天都在灵堂里斯心裂肺的哭泣，任谁都拉不走…
　　那一幕至今我都没有忘记。
　　安葬完姥姥大家一至决定把姥姥的老房子和地给还没有工作的老舅，老舅这个人很懒，又不会种地，所以他又把房子卖了，地给了我二姨，便自己跑沈阳市里当起了包工头…这些也都是母亲讲给我的。
　　而我对姥舅的记忆就只是简单的盼望，因为他总是会对我说下次来我家给我买什么什么流行的玩具，每次又都是空手而来，最开始的时候他很有钱，每次来都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，然后在晚上睡觉的时候（我和他在一个屋）问我想要什么玩具，每次都会告诉我下次来给我买…我还记得我管他要过汽弹枪，要过摇控车，最终他都没有给我买。那个时候思想很简单，对老舅的感情也只有这些。直到后来我渐渐懂事的时候，对老舅的感情发生了大逆转。 那个时候我家刚刚解决温饱问题，家里生活还是很艰苦的，而老舅来我家的次数也开始频繁，最开始是和我哥卖衣服，每天到我家吃饭，后来是卖苹果赔了，一堆的苹果全放到了我家让我们代卖，再到后来干脆就是到我家白吃，从那时起，我父母的战争开始频繁起来，一次比一次激烈。从他们的争吵中我渐渐的明白了原由。
　　当初老舅拿着卖房的一万多块钱到市里瞎混，一直都没有正经的干过什么工作，直到处了一个对象，让那个女人骗走了大部分的财产，没办法活了，就到我们这些亲戚家来混吃混喝，每次一待都是一个半个月的，走的时候还要管母亲要些钱，每次就是因为这个习惯我父母才会不停的吵架。我还记得老舅带那个女骗子来我家时，指挥我干着干那，好象从那时起，我不再期待他的到来了，相反，我开始恐惧。可他还是没完没了的来，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给我买了一把玩具枪，我高兴了好久。
　　后来那个女的走了，老舅就变本加利的到我家来白吃白喝，有时一待就是一个冬天，他在我家的每一天我都会看到父亲板着的脸孔，那时起我开始讨厌我的老舅。
　　后来我上了初中，懂的事情越来越多，开始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老舅那么反感。原来当处我家没钱而老舅有钱的时候，父亲曾去市里看过他，结果老舅伤害了我父亲的自尊。最主要的还是父亲恨老舅不争气，好吃懒惰，不思进取。
　　后来就经历了记忆最深的那几年…
　　那时我上初三，家里生活水平提高了，也买了新房（还是在农村）。装修的那几天老舅正好在我家，那个时候每天父母都会忙个不停，老舅却一点都不帮忙，躲在我们临时租的家里看电视，在不就是陪我打扑克。记得有一天晚上很晚了父亲还没下班，母亲困的不行了，老舅就让我母亲先睡，他和我打扑克等父亲，那晚电视里放的正是韩红的那首《来吧》，后来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忘了。记得搬家的那天老舅又来了，给我买了一堆（黑皮鲜贝）然后和我一起吃。再后来我们住进了现在这个家，我也上了高中，老舅会在寒暑假的时候来家住，他的身体越来越差，咳嗽的越来越严重。后来在一次去我二姨家的时候，我二姨意外的发现老舅竟然咳血了，在二姨的强逼下他去了医院。
　　记得有天晚上一阵电话铃打破了我的美梦（后来证实，这通电话还带来了一个恶梦！）。母亲起来接听，刚说一句脸色就大变，放下电话母亲就让我请假，接着就说出了那个惊人的事实，老舅被确诊为肺结核！
　　傻子都知道那病几乎无药可救，最主要的是传染！第二天我们家所有的亲戚都去医院做了检查，还好我们都没有事。可这件事却使得我的父母咬牙切齿，老舅早就知道自己有这病，因为怕没地方住就没敢说。
　　因为病情的公开，老舅不得不住进了医院，可昂贵的医疗费却时刻都在考验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，我们这些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起这个数字，没办法，只好让他出院（那时老舅还很正常）。由于这个病传染，所以老舅的住所成了一大难题，所谓的亲人这个时候全都躲到了一边，到是父亲，挨家的哀求，才使得众人达成一至。由父亲负责找房，房租大家平摊。就这样，父亲给老舅找了一个平房，又买了煤买了电饭锅等…
　　房租和生活费也是父亲每个月去递给老舅。
　　这其间老舅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，都问我什么时候放假，我却只是在敷衍，有一次老舅打来电话和我聊天，说想见见我，可恨的我说出了现在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一句话，我说高中很忙，没时间，我还要写作业，先挂了。
　　我做梦也没有想到，这竟然是我和老舅的最后一次谈话。
　　再见到老舅是在一家镇医院，母亲说他快不行了，想见见家人，尤其是想见我，所以我也跟着来了。医生说必须戴口罩进去，我们便都戴上了，我无法想象这给老舅带来了多大的伤害。我只知道，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哭了。
　　眼前的老舅瘦的就剩下一层皮了，眼睛外凸，头发蓬乱，鼻孔里插这输氧管，已经不能讲话了。医生说他现在又引发了食道癌，就剩几天的活头了，我望着正在垂死挣扎的老舅竟然没有说出半句话，当时脑子里就是空白，我无法接受，上一次见面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变成这样，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看他！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的虚伪！
　　因为快期末了，我必须回去上课，我和母亲说那一天一定要通知我。在学校每天都魂不守舍的，脑子里全是这些年他陪我玩，陪我聊天的影子。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寻问老舅的情况，父母总是敷衍我几句就挂断。终于我放假了，当晚在饭桌上母亲跟我说了最不愿听到的消息，老舅在几天前就已经去世了，怕影响我学习没有告诉我，我听完后并没有哭，而是很平静的听母亲讲。母亲说，老舅很痛苦，想快点离去便拿刀自杀，却根本流不出血，后来再强烈哀求下大舅哭着关闭了氧气瓶。老舅的骨灰洒进了浑河…
　　晚上，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，想着这些年里的种种，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和他说几句话，姐姐出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和老舅留一张照片，为什么…
　　今年清明节我们去扫墓，我给老舅烧去了很多金元宝。回到二姨家，一帮亲戚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着有关老舅的事，其实我明白，平日里对他的恨都只是大家爱的一种表达，是恨他生活那么窘迫。母亲讲着小时候和老舅抢东西，说着说着就哭了，父亲则讲着和老舅的每一次争吵，突然起身走出了屋，我知道，他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哭，父亲总是在自责的说如果当初让他住院或许能多活一年。我能理解父亲。其实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，父亲也只是不忍看他堕落才板着脸孔给他想要让他自立。
　　那次之后我就忙着备战高考，暂时忘掉了所有，直到我考上了大学，不在那么忙碌…
　　今夜，那首《来吧》唤起了我对老舅的思念，回想他这一生，没有享过一天的福，没我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，甚至都没有组建过家庭，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漂泊，流浪。那些年我们用冷漠的目光看他，却从来未曾想过，他也会有很多心酸无处去说…
　　我那可怜的，英年早逝的老舅，愿你在天堂享福！
　　安息吧！
　　想你的外甥
　　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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